施公吩咐退堂不表。且说差去拿老庞、解四的两名公差,自从领了签票,城里关外,访了几回,不见形影。到了这日,赵虎、刘奇两人,关外撞见,同到一座小庙,坐在石板,彼此报怨,说道:“十天限期,眼下将满,违限照例要打。纵然宽限寻找,又没原告,先要人犯,只得耐性访拿。”二人讲话,只听打呼震耳。公差举目观瞧,殿内一人,躺着睡觉,满身破烂。那人一翻身,如神差鬼使,忽说睡语,咿咿唔唔,一声大骂:“解四! 我把你这狗娘养的,躲着我走,又不与我言。”呼呼又睡。赵虎闻听,低言望刘奇说道:“老弟你听见么? 咱们何不如此这般,给他个巧诈。是不是? 再讲。”刘奇回答:“使得。”二人站起,一同迈步进殿。刘奇走到那人身边,也冒冒失失,用手往那人肩上加劲一拍,大叫一声:“老庞呵! 解四回来了。”那人闻听,梦中惊醒,一翻身坐起,忙问:“在那里呢?”公差回答:“就是。”那人睁眼一看,认得是公差,忙忙站定笑说:“二位上差,为何与我取笑?”二人闻听,立刻变脸,张口就骂:“老庞,我把你狗娘养的! 解四在那里呢? 跟我们找找他去,要有了他就没你。”那人闻听,只当真话,口尊:“二位公差,他家我认得的,里面找找他。倘不在家中,我再领爷们去找找有何不可?”二人回答:“快走,到了他的门口,如叫不出来,只管骂他,有祸与你无干。”那人回答说:“是。”不多时,来至解四门首。那人上前用手拍户,叫几声不见答应,依着公差,放着高声叫着解四就骂,公差们在一旁。
且说解四正与妻闲话,耳内听到门外骂得不堪,心中之气往上直冲。神差鬼使,他那里受得住气话,即迈步出房开门,冒冒失失,照着那人就气呼呼大叫:“老庞没廉耻!”他二人揪起就打。两名公差听得明白,说:“有了解四的名字。”一齐抢步上前,不容分说,回手抖出铁锁,套上二人,拉起就走,往县而来不表。
且说施公退堂,进入书房,取出州里来文细看,心中发恨,点头想计:施忠不在,如何是好? 忽然想起一人,着施安即去传李升立刻来见。去不多时,传进李升,朝上跪倒,施公说:“起来。”李升叩首站起。施公满面带笑将州文要拿水寇的话,说了一遍。又说:“我今着你同施安去探黄河套事情,若得真信即回。”李升答应说:“老爷吩咐,小的与施安同去。”施公叫声:“施安,莫辞辛苦,你同李升前去办理。”施安次日同李升早晨起身不表。且说施公用毕晚饭,茶罢,天色黄昏,秉上灯烛。施公独坐,看那未结之案。看到三鼓,才宽衣上床安歇。次日,施公起来净面毕,吩咐升堂上坐。书吏衙役伺候。施公往下吩咐:“尔等马步三班听真:今日本县往城隍庙内判事,吏役伺候。”众役答应,个个手忙脚乱,登时执事刑具,预备停当。轿夫抬轿,施公上轿出衙。
且说未访关升之前,奉命访拿瓢鼠、刘医的徐茂、郭龙两个公差,昨日就知道今日老爷在城隍庙审事,他们就照施公之命,用计出衙。二人先带瓢鼠、刘医二人,出了店门,也往城隍庙而走,二人一边用计说话。不说瓢鼠、刘医两个私谈所行之事,不觉一齐来到城隍庙门首。只见老道门首站立。他一见公差锁拉二人来到,道人满脸带笑,口尊:“二位上差何往? 进小观坐坐吃茶。”徐、郭二人闻听,带笑说:“好说。道兄,我二人特来扰茶,恐当不便。”道人笑请相让,一同进了城隍庙的角门。刚越灵官殿,来到配殿,徐茂叫声:“道兄:今日午间,老爷到你观中问事,少不得茶水早早预备才好。”老道回答:“有现成的。”五人又进西殿,看了看,原是一座子孙殿。徐茂把瓢老鼠、刘大夫,一边一个,锁在小鬼脚上。郭龙带笑,望着郭、刘二姓说话:“你们弟兄两个,也无用发迷了,听我告诉。你们哥儿两个自把主意拿正,若是见了我们老爷,只管响唧唧的回话。古人云:‘越怕越有鬼。’实告诉你们罢,我们终日跟着老爷,深知他欺软怕硬。”二人回答:“多谢上差的指教。”言毕,公差与道人出了殿,仍用锁把殿门锁上,三个人说说笑笑。耳闻其音,都往后边去了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